第18章

“戴辰辰?”一个外乡男人的声音响起。

辰辰莫名其妙地抬头。这是小马路的微弯处,路灯的光被一棵大树挡得发暗。

“谁啊?”她看不清对面男人的样子,只觉得他很魁梧。

“是她!”另一个外乡人肯定地说。

然后,她后脑一疼,眼前全黑了。

“醒醒,醒醒!”

哪儿的口音呀?这么好笑。

辰辰觉得脑袋发木,艰难地睁开眼睛,发现一个黝黑男人的脸离她的眼睛那么近,吓得尖叫一声。那黑汉子也吓得一愣,然后他直起腰,整整比辰辰的脸大一倍的黑脸也离远了。

这是一间乡下的小屋,没有玻璃,粗劣的窗框上钉着脏脏的塑料布。

辰辰觉得手脚发麻,这才发觉手脚被结实的尼龙绳紧紧地捆住,而且被勒得手指都发紫了。

“赶紧给你家里人打电话!”一个瘦小的男人说,他向身边的另一个大汉丢了个眼色,那个看上去很质朴的大汉就愣头愣脑地拿着手机过来,问:“你家多少号?”

辰辰惊恐地看着他们——绑匪?不像啊,倒像一群刚进城的乡下汉子。

“说呀!”他们发狠的时候说方言尤其可笑。

辰辰说了家里的号码,为首的瘦小男人就走过来接过手机,并拨通电话。

她听见他们向爸爸索要现金五十万,还警告他不许报警,不然立刻撕票。爸爸应该要求和她通话了,那个瘦子把手机放到她面前。

“辰辰,辰辰?”他听见爸爸焦急的喊声。

“爸爸,我很好……”她鼻子一酸,音都岔了。然后,瘦子拿走了手机,反复威胁不许报警,说在银行下班前要看到钱。

银行下班?辰辰这才想起自己是晚上被劫持的。她昏了这么久?这么一想,后脑勺又疼起来了——他们打得也太狠了吧。

木头门被敲响,叫醒她的那个大汉去开了门,又一个衣着老土的汉子手上提了几个塑料袋进来:“吃饭了。”

他们在一个纸壳箱子上摆好了饭菜,辰辰略嫌恶心地偷瞟了几眼,都不知道那些乱糟糟的是什么东西。负责去买东西的汉子从塑料袋里拿出了几瓶白酒,辰辰一哆嗦——他们还要喝酒?万一他们醉了会不会胡来啊?!

其实这几个外乡人并不真的令她害怕,他们似乎只是想要钱,但是……喝了酒……辰辰有些焦急,看样子他们也不像什么有自控能力的人。

果然,几大口酒下肚后,这几个男人的神色淫猥了起来。瘦子一边用手抹嘴上的油,一边眯眼看她笑:“哎,你家很有钱吧?开那么好的车。”

辰辰害怕地往墙角缩,警戒地瞪着他不回答,也不觉得他们的口音好笑了。

“城里的女人长得就是好看。”买东西的汉子灌了一大口酒,看着辰辰嘿嘿笑。

“那是哟,老三,你家婆娘和她没法比。”叫醒她的大汉已经醉了,说话含混不清。

“关了灯都一样!”老三不服气,梗着脖子喊。

辰辰脸色发青。

“不一样!”瘦子也醉了,“摸上去就不一样!”

“老大,俺还没婆娘,让俺摸两把。”黝黑汉子乞求地看着瘦子。

“不中。这个女人不能动,要拿她换钱。”瘦子瞪眼,说话时口水乱喷。

“就摸摸,就摸摸!”

辰辰吓哭了,摸也不行呀!

手机响起来,瘦子醉醺醺地瞟着,对其余几个人说:“看她家答应得挺痛快,咱们要少了!”他手使劲一挥,身体都晃了晃,“奶奶的,再翻一倍!”

他接起电话,含混不清地拉长调子:“喂——”

“大哥,我们也要听!”其余的汉子凑过去,显得很兴奋。

瘦子嘟囔着,鼓捣了半天才打开扬声器。

“说话!”手机里传出唐凌涛的声音,显然他对刚才那阵乱七八糟的对白很火大。

“给钱!”瘦子醉笑道,“涨了,一百万!”他显得有些得意忘形。

“我给你!”唐凌涛想也不想地说,“我是她男人,给钱没问题,但你们要是敢碰她一根汗毛,我就让你们都去死。”

辰辰吸鼻子,心想到底是专业人士,说的都在点子上!而且听他的口气,不怎么着急的样子,威胁的话还说得慢悠悠的。这个浑蛋,一点都不为她担心!

“不许报警。”瘦子前摇后晃。

“我给你们送钱,在哪儿?我要和我女人说话!”唐凌涛冷声说,态度却很轻松。他不像谈判,倒像是准备上门送外卖。

“唐凌涛,快来救我呀!”这呼声真是发自肺腑了。

“先挂了,明天再说,钱凑足!”瘦子嘿嘿笑。

辰辰绝望了——,还要明天?这几位大哥真是沉得住气啊,出来绑票还喝醉

,交易还得等他们酒醒?!眼泪流下来,她既无奈又失望。这和电视上演的完全是两回事啊!拜托,具备点基本职业素养再出来混好不好呀?怎么她碰见个绑架都这么不入流!

绑匪们已经东倒西歪地睡下了,还好,没人再提议要摸摸城里女人。

辰辰的手脚越来越麻了,捆得太紧,血液不流通了——等到明天天亮,会不会坏死要截肢啊?

辰辰吸着鼻子默默地哭,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。

这都什么和什么啊!

天色越来越暗,辰辰越来越难受了。她是不是该喊醒一个让他们松一松绳子?可是,她怕真把他们喊醒了,他们又想起尝城里女人的鲜了。

辰辰泪流满面。该死的唐凌涛不是职业保镖吗?说起来好像超人特工,人呢?这都几个小时了?要不是碰见这么几块料,她早都死八百回了!

“咝咝——”她听见古怪的声音,一团黑影扭动着从木头门缝里挤进来,一路咝咝地响着,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。

那团影子在屋子中间盘成一团,辰辰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,是蛇。

“咝咝——”突然那团黑影扭动着向她滑过来。

“救命呀!有蛇!”

辰辰的喊声惊醒了几个绑匪,其中一个睡眼蒙眬地打着打火机。

微弱的光亮让辰辰看清离她只有两三步距离的蛇,软而肥的身体、恶心的花纹,让她浑身僵直,哭都哭不出来了,连喊都不敢喊。

蛇见了灯光,吐着信子不动,辰辰似乎都闻见了它身上的腥臭味。

几个乡下汉子点燃了手边的蜡烛,低声警告:“莫说话,莫动。”

辰辰含混不清地答应了一声,一动都不敢动。那蛇的头危险地来回晃着,好像随时都可能扑过来给她一口。

老三摸到一个酒瓶,向门口一扔,发出的响声让蛇蜿蜒地爬过去。离得最近的黝黑汉子猛然起身一脚踩住它的七寸,用手捏起来。蛇不死心地扭动,看得辰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
“好家伙!老毒蛇,咬上就完!”黝黑汉子还将蛇拎到眼前细看。

剩下的几个人又都躺倒,不怎么在乎地说:“拿出去弄死吧。”

黝黑汉子点点头,开门出去了。寂静的夜晚,石头砸向蛇头的声音十分清晰,辰辰大口喘气,既解恨又惊恐。

“啊!”黝黑大汉喊了一声,然后没了声响,也不见回来。

“不好!老四让蛇咬了!”瘦子老大跳起来,其余的人也慌慌张张地点起蜡烛跑出去。

这回连声音都没了,他们仿佛就那么被黑夜吞没了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辰辰吓得浑身发抖——怎么回事?他们怎么了?怎么不回来了?刚才他们睡在那儿打呼噜、吧嗒嘴,黑暗里总算还有人声,可现在就剩她自己了!周围一点光亮也没有,甚至连月光、星光都没有。辰辰哭都没了声,眼泪扑簌簌地掉,心就在泪水里不停地紧缩。

门开着,她倒下身想往外爬,这才发现胳膊和腿因为捆绑过紧早就麻痹了,根本用不上劲。

怎么办?怎么办?她无声地哭着,上气不接下气。唐凌涛,快来呀!她害怕……

瘦子和他三个弟兄被扔在一片小草场里,汽车的灯照得他们根本睁不开眼。怎么会有这么多车?好像还有很多人,他们都一声不吭地站在周围。

尧天启从车里跨出来,瞥了几眼惊恐得缩成一堆的绑匪,忍不住笑出声:“真是盲拳打死老师傅。”他揶揄地看了看在一边抽烟的唐凌涛,“但凡明白一点规矩的人,谁敢绑票涛哥的女人,哪怕是前妻?”说着他又呵呵笑。

唐凌涛扔下烟头,踩灭。他走进人圈,冷冷看着已经不知所措的几个乡下汉子。他们只是几个外地来务工的,连小混混都算不上,小混混都应该知道什么人能碰、什么人不能碰,也算他们倒霉。

“怎么办,涛哥?”贺林走到唐凌涛的身边,显然也对这种情况拿不定主意。要是道上人还好办,但这几个莽撞无知的外行人倒难处理了。

“从轻吧。”唐凌涛眯了眯眼。一个男人拿了把锋利的匕首走过来,瘦子老大立马带头跪到唐凌涛脚下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,不停哀求,还反复说明自己上有老、下有小,这次不过是看见一个单身小姑娘,临时起意而已。

另一个男人搬了一个小小的方木墩过来,汉子们的哭声就更响了。

唐凌涛皱了皱眉,向拿着匕首的男人一伸手,那男人一愣:“还是我来吧,涛哥。”

“给我。”唐凌涛沉声说。男人恭敬地把匕首递给他,然后招呼另外几个人抓过瘦子,把他的右手压到木墩上。

一边的尧天启又嘿嘿地笑起来,满是嘲讽地说:“手不染血的企业家唐总重出江湖啦?来着了,来着了,这场面错过可惜啊!”